老张头蹬着三轮车拐进槐花巷时,日头正毒。车斗里堆着几个发蔫的西瓜,他抹了把汗,车把一扭就停在了“小宝影院”的蓝漆铁门前。门帘掀开半截,老板娘胖婶正嗑着瓜子看剧,眼皮都没抬:“老张,今天可有新货?” 这哪是什么正经影院?连招牌都是用红漆歪歪扭扭刷在旧门板上的。二十来个座位挤在里屋,绒布沙发磨得发亮,坐下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霉味混着花露水味儿。墙角吊扇转得有气无力,吹得墙上电影海报哗啦作响——周润发举枪的姿势已经泛黄卷边。 “看片儿啊?” 胖婶问得直接。这里不放院线新片,也不讲究什么杜比音效。来这儿的人,图的就是个便宜自在。谁家老头想怀旧,她能从铁皮柜底下摸出《少林寺》的碟片;工地上下工的小年轻扎堆,她就放成龙打得噼里啪啦的热闹戏;下雨天闷得慌,巷子口发廊的小妹们也爱钻进来,看些哭哭啼啼的港台老言情片。 片子放上,胖婶就缩回门口那把旧藤椅里。屋里光线暗下来,只有屏幕的光在人脸上明明灭灭。有人脱了鞋把脚翘上前排椅背,有人窸窸窣窣拆开一包五香瓜子。看到激烈处,后排的汉子忍不住吼一嗓子:“揍他!往死里揍!” 胖婶立刻隔着帘子骂过来:“要死啊!小点声!” 大家缩着脖子偷乐,荧幕上的打斗依旧拳拳到肉,震得小屋里嗡嗡响。 这里没有爆米花 这里的生意经写在胖婶那把破蒲扇上。她认得巷子里每一张熟脸——给常来的李老师留靠前不晃眼的位子;知道修车的老王只爱看战争片,枪炮声越响越好;见着收废品的刘大爷来,总会从冰箱里摸出瓶冰镇啤酒塞过去:“天热,顺顺气儿。” 有人嫌它寒酸。沙发塌陷,冷气时灵时不灵,放的片子也总比外头慢半拍。可也有人当它是宝。放暑假的孩子揣着攒下的零花钱,在这儿一泡就是一下午;下夜班的保安老周,常买张最晚场的票,不为看全乎,就图在鼾声里眯瞪一会儿解乏;还有巷尾独居的吴奶奶,眼睛早花了,却总爱来听个响儿,胖婶给她端个小板凳坐门口,风穿过弄堂,光影在她脚边跳跃。 它还在那儿 前阵子听说要整顿,胖婶愁得几天没摆摊。再开门时,门上贴了张歪歪扭扭的纸:“观影请轻声”。日子照旧过。傍晚时分,荧幕的光依旧会准时从门帘缝里溜出来,斜斜打在巷子坑洼的石板路上。 有年轻人举着手机找过来,对着斑驳的门脸拍照,嘀咕着“怀旧打卡”。胖婶眼皮一翻:“看片儿五块,拍照加钱。” 人悻悻走了。她摇着蒲扇,望着巷口车水马龙的大街,轻轻哼起一段老掉牙的粤语歌。屋里枪战正酣,一颗“子弹”砰地打在屏幕上,溅起一小片雪花。没人介意。老张头啃着西瓜,汁水流到下巴,眼睛还死死盯着那晃动的光影。 巷子深处,小宝影院亮着。它像块被磨圆了的旧石头,硌在城市的脚底板下,不声不响,却也顽固地硌出了一小块人情味的凹窝。 |
老张头蹬着三轮车拐进槐花巷时,日头正毒。车斗里堆着几个发蔫的西瓜,他抹了把汗,车把一扭就停在了“小宝影院”的蓝漆铁门前。门帘掀开半截,老板娘胖婶正嗑着瓜子看剧,眼皮都没抬:“老张,今天可有新货?”这哪 ...
海风裹着咸腥气扑进老城区,霓虹灯管“滋啦”一声,拼出个半明不灭的“欧乐”招牌。门脸是簇新的玻璃幕墙,亮得晃眼,可墙角堆着的泡沫海鲜箱和湿漉漉的渔网,又把它硬生生拽回了烟火人间。这不是什么高档影城,这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