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文女学堂课程介绍与报名指南

巷口那間總飄著咖啡香的小樓，最近掛上了「不文女學堂」的木牌。路過幾次，總瞥見裡頭光影晃動，笑聲像漣漪漾出來。前日終於推門進去，竟撞見舊同事阿珍——那個從前會議上連舉手發言都會臉紅的女人，此刻正站在矮台上，對著十幾雙眼睛朗聲剖析《第二性》的段落，眼神像淬過火的刀。

「我們賣的不是反骨標籤，」創辦人Luna把茶杯推到我面前，青瓷杯底沉著半片山茶花瓣，「是幫妳把社會硬塞進喉嚨的『應該』吐出來。」她身後書牆擱著本攤開的筆記，某頁用紅筆狠狠劃破紙背：「當優雅成為枷鎖——論旗袍開衩高度的暴力規訓」。

課程像剝洋蔥般層層剖開日常。週三的「失語症解剖室」讓我震撼：學員輪流站上斑駁的鏡前，複述昨天被男友打斷的句子。穿米白套裝的會計師第三次重啟話頭時，突然抄起粉筆在鏡面狂書：「他說女人談財經很枯燥！」粉筆灰簌簌落在她顫抖的肩線上，像某種灼熱的雪。

最狠的是週五的「身體主權工作坊」。當助教搬出三雙不同高度的細跟鞋，我以為要教儀態。結果Luna掄起榔頭當場敲斷鞋跟：「先認清哪些痛是別人訂購的！」滿室木屑紛飛中，穿碎花裙的女孩突然扯掉束腰封，肋骨的紅痕在燈下像道新鮮的碑文。

報名表設計得極狡猾。必填欄位不是學歷年齡，而是「最近一次因性別放棄的事」與「最想砸碎的女性標籤」。繳費頁面跳出前會彈出確認視窗：「請再次確認——本課程可能導致您無法若無其事佩戴隱形枷鎖」。

結業作品是場沒有觀眾的儀式。上期學姐們深夜潛入河濱公園，將寫滿規訓的紙條塞進陶土人偶，再親手推進河水。月光下那些「要溫柔」「別強勢」「結婚才是歸宿」的字跡在漩渦裡翻騰，最終沉入黑暗的河床。阿珍事後傳給我看手機影片，粼粼波光映著她們赤裸的腳踝，沾著泥濘卻前所未有地自由。

現在經過小樓總會慢下腳步。某次聽見裡頭爆出集體跺腳聲，伴隨玻璃瓶哐啷碎裂的脆響。Luna事後笑說那是「貞節牌坊爆破練習」，學員正學習把道德審判摔成再也傷不了人的碎片。窗縫飄出的茉莉香混著某種灼熱的氣息，像有什麼東西正在安靜地涅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