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週整理父親書房,在檀木匣底翻出幾封泛黃帛金信封。父親的字跡工整嚴謹,落款處「輓儀」二字墨色已淡,邊角卻無一絲摺痕。那瞬間突然懂得,為何當年鄰居陳太握著父親致贈的帛金時,會含淚喃喃:「這才是真正懂禮數的人⋯⋯」
帛金從來不只是白紙包鈔票。當我們提筆寫下第一個字,便是在生命最沉重的時刻,以最溫柔的姿態接住墜落的悲傷。曾見後輩用紅筆寫金額,鮮豔墨色刺進素白信封裡,喪家接過時指尖都在顫。也見過電子轉帳備註欄草草打個「帛金」,冷冰冰的數字在手機螢幕跳出來,比不上一紙手寫的溫度。
信封的呼吸感——市售素色直式信封最妥帖,莫選燙金浮水印。左上角留三指寬空白,毛筆或鋼筆直書「奠儀」二字,墨色務必濃黑如夜。曾有禮儀師跟我說,收到用螢光貼紙黏補的破損信封,喪家當場撕碎扔進火盆:「這不是敬意,是施捨。」
金額的禪意——單數為陽,雙數屬陰,故金額尾數必取單。三百、五百皆可,最忌包四百(諧音「死」)。金額用毛筆正楷豎寫於信封中央,數字轉換大寫是鐵律:「叁仟元整」比「3000元」多了三分虔敬。見過年輕人寫「$3000禮金」,鈔票當場被抽出來塞回口袋。
稱謂的溫度計——稱逝者為「令先嚴」或「令先慈」時,筆尖需帶三分沉滯。若與喪家同輩,落款自稱「世弟」比「友」更貼骨肉。某次告別式上,未過門的媳婦在帛金寫「未婚夫」,喪母顫抖著撫過那三字,將信封供上靈桌最高處。
最難是署名後的留白。父親教我在名字下壓一道淺摺痕,象徵躬身致意。現代人常龍飛鳳舞簽英文名,某企業家喪禮收過寫「Mr. Wang」的帛金,家屬苦笑:「以為在簽信用卡單。」若委託代轉,定要親筆寫「代呈」二字在左下角,曾有人圖省事蓋私章,喪家捧著硃紅印記嘆息:「這心意終究隔了層機器。」
那日幫姑媽整理帛金簿,發現二十年前某封未署名的信封。姑媽摩挲著泛黃紙面輕聲道:「這是你表叔,當年窮得典當手錶湊帛金,怕我們不肯收⋯⋯」原來最重的不是鈔票厚度,是名字藏起時,那聲不敢驚動悲傷的屏息。
當素白信封遞出的剎那,我們交付的不僅是金錢,更是對生命隕落的躬身。筆尖輕觸紙面的沙沙聲,或許是逝者聽見人間最後的溫柔回響。
長輩交代過金額不能包新鈔,說像在慶賀,但沒解釋原因,有人知道典故嗎?
上週同事母親過世,辦公室合包共用一張帛金信封可以嗎?還是該分開寫?
看到「未婚夫」那段眼淚突然掉下來,有些關係原來不需要證書證明
請問若逝者是基督徒,信封寫「奠儀」還合適嗎?
突然想起奶奶總把收到的帛金信封收在神主牌後面,說這是人情債要子孫永遠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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