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銅鑼灣電訊盈科中心那天下著毛毛雨,玻璃門推開的瞬間,冷氣混著新拆封電子產品的氣味撲面而來。櫃檯後穿深灰制服的小姐沒急著推銷,倒是看我盯著牆上禮品展示櫃,笑著遞來平板:「先生手機合約到期了吧?登入帳號看看能換什麼。」指尖滑過螢幕,最新款真無線耳機的兌換按鈕亮著誘人的藍光。
實體換領中心的魔力在於觸碰。當我捏著那盒比預想更沉手的藍牙喇叭,盒面細膩的消光塗層沾著冷氣凝結的水珠。穿西裝的專員不忙著送客,用酒精棉片擦淨檯面才拆封示範:「這款低音有驚喜,您聽聽看。」他指尖壓著音量鍵的力道精準得像是調音師,播放的爵士樂竟蓋過商場背景噪音。隔壁阿婆換到智能手環,年輕店員半蹲著教她量血壓,腕帶調鬆兩格剛好卡在皺褶間。
後來在線上預約系統發現隱藏版優惠。原以為網頁兌換會塞些滯銷品,卻在深夜刷出限量100份的磁吸充電寶。預約時段精確到十五分鐘區間,到店簽收只花三分鐘。穿過快遞取件人龍直奔專櫃時,瞥見玻璃倉裡擺著未上市的摺疊手機樣機——原來是給白金會員的預覽彩蛋。
最狡猾的是分級制度。普通會員換完耳機就消失的兌換頁面,朋友用企業帳號登入竟跳出Bose音響選項。「這是看人下菜碟啊。」他笑著戳破我的嫉妒,手機螢幕映著他領帶上的公司徽章。那些藏在條款細則裡的升級路徑,像電玩解鎖成就:續約兩年送影音平台年卡,攜號轉台加碼智能燈泡,連預繳金額都能換算成禮品積分。
雨天再訪時撞見驚喜彩蛋。因颱風延期取貨的客人塞滿等候區,穿螢光背心的店長突然推出一車馬卡龍。「法國師傅今早現做的,藍色是薰衣草口味。」甜膩香氣裡,有個媽媽用手機點數臨時加換兒童耳機,店員變魔術般從櫃底抽出皮卡丘聯名款。玻璃窗外狂風暴雨,隔音門內的人咬著馬卡龍研究新耳機的降噪功能。
當科技巨頭的禮品策略從「餵養誘餌」進化成「編織體驗」,塑膠贈品升級為可訂製的聲學裝置,等候時間被甜點與驚喜填滿。那些藏在會員等級與合約條款裡的精準算計,終究被掌心溫度烘出裂縫——當藍牙喇叭在暴雨夜流淌爵士樂,當皮卡丘耳朵在孩童髮梢輕顫,數位積分突然有了心跳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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