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那年夏天,我剛到西班牙留學,整個馬德里像一塊烤得金黃的餡餅,空氣裡飄著橄欖油和迷迭香的氣息。我在語言交換活動上認識了她,一個來自台灣的妹妹,笑起來眼睛彎得像月牙。她說自己叫小雅,是來學設計的。我們聊起家鄉小吃,她突然提到台灣的蔥油餅,我笑著反駁西班牙的 tortilla española 才叫經典。
隔週,小雅約我去她租的公寓,說要露一手。推開門,廚房裡飄著洋蔥和馬鈴薯的香氣,她正笨拙地翻動平底鍋,鍋裡的金黃蛋餅噗噗作響。那畫面太可愛了,我忍不住笑出聲。她卻認真地說:「這是我第一次試做西班牙餡餅,獻給你當見面禮。」咬一口,外酥內軟,暖意從舌尖蔓延到心底。那一刻,我懂了為什麼西班牙人把這道菜當成家的象徵。
後來,我們常一起逛市集,買新鮮食材回公寓做菜。她教我加點台灣的醬油膏提味,我則分享安達魯西亞的香料秘訣。有次雨夜,我們窩在沙發上聽老唱片,她哼起一首台語歌謠,旋律溫柔得像晚風。我拿起吉他即興伴奏,她眼睛亮起來:「這可以變成我們的故事!」那晚,靈感如潮水湧來,我們即興創作了一首小調,歌詞裡藏著餡餅的香氣和異鄉的孤單。
但留學時光總有盡頭。畢業前夕,小雅接到家裡的急電,必須提前回台灣。臨別那晚,她又做了西班牙餡餅,我們默默分食,誰也沒提離別。她輕聲說:「這首歌,就叫『港台妹妹獻給我的西班牙餡餅』吧,紀念我們在馬德里交錯的靈魂。」火車站送行時,我哼起那旋律,她回頭揮手,淚光在晨霧中閃爍。
如今回聽那首歌,錄音粗糙卻真摯。它不只關乎愛情,更像一場文化對話:台灣的柔軟遇上西班牙的熱情,在陌生土地上發酵成共鳴。留學教會我,食物和音樂是最誠實的語言,能縫合距離的裂縫。每當我做 tortilla,總想起小雅翻鍋的側影——原來最深的感動,藏在最平凡的共享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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