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翻到十五年前的DVD封面,塑膠殼邊角已經發黃。封面上那個眼尾貼著水鑽的女孩,現在在東京開了間小小的居酒屋。刀工俐落地切著蘿蔔,手腕內側有道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疤——那是某次拍虐戀戲時道具師失手留下的。她笑著說現在最怕客人點生魚片,得站著切很久,「以前拍戲能躺著絕不坐著,現在反過來囉。」
泡沫經濟崩潰後的日本,錄影帶出租店比便利店還密集。2005年前後,業界每年推出近兩萬部作品,流水線上的女孩們像便利店飯糰般貼著賞味期限。新宿街頭的星探會對十八歲少女說:「拍三部就能買LV哦。」她們不知道的是,螢光幕前的綻放往往用餘生的陰影來澆灌。某位化名「夏子」的女優在部落格寫道:「片場冷氣永遠開太強,說是防止流汗脫妝,其實是讓皮膚起雞皮疙瘩顯得更情色。我們在盛夏裹著厚毯子等打光,像冷藏庫裡的魚。」
真正灼傷人的從來不是鎂光燈。有位關西出身的女優在引退後回鄉相親,對方母親拿著八卦雜誌撕下的內頁來咖啡廳質問。她默默把冰水澆在那頁印刷品上,墨跡暈染開來時輕聲說:「這是我最後一次為這張臉付錢。」後來她在福岡開了寵物美容院,某次給貴賓犬修剪毛髮時,電視正重播她七年前的作品。學徒慌張要關電視,她卻哼著主題曲繼續揮剪刀:「那時候主題曲還是我唱的呢,音準比演技好多了。」
轉型像在暗房裡洗照片。當過護士的彩花把醫護知識轉化成情趣用品研發,設計出帶體溫計的按摩棒;拍過五百部作品的涼子成為AV人權協會理事,辦公室抽屜裡放著當年的契約書,時薪欄位印著「2500円」。最戲劇性的是化名「杏」的女孩,引退後考取心理諮商師執照,現在專接業界人士個案。「片商總監來諮商時哭得比女優還慘,」她在播客裡笑,「原來逼人喝不明液體的老闆,家裡冰箱連過期牛奶都不敢扔。」
澀谷十字路口的大螢幕正在播放某護膚品廣告,代言人眼下的淚痣很熟悉。觀眾不會知道三年前她在某部重口味作品裡,這顆痣被導演用煙頭燙掉過。如今廣告旁白說著「修復力」,她睫毛都沒顫動。散場時聽見女孩們討論廣告女星的鑽錶,她低頭看腕上的百達翡麗——當年片酬買的,錶帶蓋著永遠消不掉的針孔痕。這群在慾望市場裡被秤斤論兩的姑娘,最終把肉身活成了最鋒利的開瓶器,啵一聲撬開所有貼著標籤的罐頭。
評論
看到彩花轉行做研發那段鼻酸,誰想得到當年的情趣女王在改善業界安全
請問涼子的人權協會有官網嗎?想支援她們推動契約改革
能不能寫寫經紀公司抽成內幕?聽說新人只能拿片酬10%是真的嗎
在銀座酒吧遇過文中的居酒屋老闆娘,她調的紫蘇梅酒是全東京最強
那些罵AV女優墮落的偽善者最好看看,多少普通白領還沒她們活得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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