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童婚，現行法律漏洞與社會影響分析

深夜翻開田納西州2017年的婚姻登記簿，指尖停在「艾瑪·K」的名字上。結婚日期標註她剛滿15歲零3天，配偶欄是個37歲男子。檔案角落有行小字：「經父母同意及法官許可」。冷氣開得十足的檔案室裡，我盯著那張泛黃的申請書，監護人簽名旁還畫著顆歪扭的愛心。

全美至今有44個州未設結婚最低年齡門檻。在賓州，法官曾批准13歲女孩嫁給31歲強暴她的施暴者——因為女孩懷孕了，施暴者藉此主張「維護胎兒權益」。更荒謬的是維吉尼亞州法條：未成年人需要父母許可買菸，但嫁給施暴者只需一名治安法官簽字。

當我坐在特拉華州的咖啡館，對面剛逃離童婚的珍妮佛轉著冷掉的拿鐵：「婚禮那天我捧著超市買的絹花，婚紗腰圍太大別了六個別針。他握我的手切蛋糕時，攝影師喊『看鏡頭』，其實我盯著窗外的校車。」她15歲嫁給母親的債權人，代價是3萬美元債務一筆勾銷。

研究顯示童婚新娘遭受家暴機率比適婚者高出50%，高中輟學率達80%。在阿肯色州的鄉間診所，婦產科醫生琳達拉開抽屜給我看特殊病歷夾：「粉紅色標籤的都是童婚孕婦，最年輕的12歲骨盆還沒發育完全，剖腹產疤痕像裂開的石榴。」

所謂「父母同意權」實則是道殘酷的數學題：新澤西州2018年否決童婚禁令時，反對議員舉著計算器強調「每年流失300萬美元婚禮產業鏈收益」。而在懷俄明州牧場，穿著寬大T恤遮掩孕肚的少女冷笑：「我爸簽同意書那天，換了對方兩匹純種馬。」

馬薩諸塞州今年再度駁回《婚姻平等法案》時，議會走廊擠滿握著絨毛玩偶的少女。她們舉的標語寫著：「我合法結婚的年紀，還不能獨自租DVD。」當鎂光燈熄滅後，有個女孩把玩具熊塞給我：「幫我拍張照好嗎？這熊是他送的第一個禮物——用我的社安金買的。」

翻開全美地圖，賓州深藍代表完全禁止18歲以下婚姻，隔壁俄亥俄州卻仍是刺目的猩紅。在兩州交界處的汽車旅館，社工蘿拉每週接收逃跑的新娘：「她們總帶著同樣的行李——塑膠袋裝幾件衣服，還有藏在内褲夾層的出生證明。」

當我們在紐約高舉「終結童婚」標語時，別忘記德州法庭正在上演魔幻現實：17歲女孩申請婚姻無效遭拒，法官當庭宣讀《聖經》創世紀段落：「因此，人要離開父母，與妻子連合。」女孩腕間還戴著中學校園發的防自殺手環，塑膠扣在法槌聲中咔噠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