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新馬路轉進石板巷,空氣突然變了味道。不是賭場的香水味,也不是手信街的杏仁餅甜香,是豬骨湯混著竹升麵鹼水氣的熱浪撲面而來。福隆新街的騎樓在午後陽光下泛著蝦醬般的赭紅,三十年前阿嬤牽著我站在「祥記」褪色招牌下等位的畫面突然鮮活起來——那碗雲吞麵的銀絲細麵,竟成了我味覺記憶的錨點。
這裡的青石板路踩著百年的油煙。晚清時「花國三街」的胭脂香早被炭火焦香取代,二樓雕花鐵欄杆晾著臘腸的場景卻依然魔幻。阿伯推著手推車「篤篤」撞過磚縫,車上陶甕掀開,竟是冒著蟹油的瓦煲咖啡。他咧嘴笑說:「阿爺輩就在紅窗門賣南洋咖啡啦!」
「新英記」的炭燒豬扒包要用柴爐烘到麵包邊緣焦脆,老闆娘掄錘敲打豬排的聲響像打更。我總要蹲在巷口看師傅揉竹升麵,麵糰吊在樑上盪鞦韆似地摔打,老師傅額角汗珠滴進麵粉堆裡。「後生仔,這叫『跳舞的麵』啊!」他揚起沾滿麵粉的手,腕骨突起處有道被竹竿磨出的深褐色老繭。
最銷魂是入夜後的「三元粥品」。生滾魚片粥上桌時還在陶煲裡咕嘟冒泡,老闆用長勺輕攪,月光突然就落進粥裡——原來天花板的鎢絲燈泡懸著半片鏡子。他眨眨眼:「老澳門人才懂的月光粥喔。」隔壁桌阿叔忽然插話:「要配福隆新街三絕:油條蘸粥、椒鹽九肚魚、再加半斤孖蒸!」
轉角「榮甡蠔油莊」的百年木櫃檯結著醬色油垢,第三代傳人用銅勺舀起琥珀色蠔油,拉出的黏稠金絲在晨光裡閃爍。「這可是用竹灣生蠔柴火熬八小時的。」他指著牆上霉斑點點的老照片,「當年汪精衛派人專程來買呢。」我舔掉瓶口滴落的蠔油,海潮鮮味在舌底炸開的瞬間,突然明白為什麼米其林指南來拍三次都吃閉門羹。
走到街尾別錯過「大龍鳳茶樓」的早茶戲。清晨六點鑼鼓聲中,穿唐裝的老茶客用鐵夾從竹蒸籠取馬拉糕,台上唱著《帝女花》。鬢角花白的旦角下台給阿婆斟茶,阿婆塞給她半塊雞仔餅:「你阿媽以前也愛吃這個。」掉漆的摺扇在晨霧中輕搖,鳳眼梢的胭脂紅得驚心。
當遊客擠爆大三巴時,我在福隆新街的轉角粥鋪聽見歷史的腸鳴。那些掛在騎樓風乾的臘鴨,油滴在百年石縫裡長出的青苔上,比任何博物館的蠟像都生動。老闆娘遞來薏米水時塞給我一顆話梅:「含著走完整條街,酸甜苦辣鹹就齊全啦。」
跪求祥記雲吞麵的隱藏吃法!上次看到老客在湯裡加一勺蝦籽,老闆居然沒罵人
榮甡下午三點後真買不到蠔油嗎?明明櫥窗裡還擺著十幾瓶啊
有人試過大龍鳳的夜場粵曲嗎?聽說唱完會發懷舊點心紙讓觀眾點歌
福隆新街後段那家無名糖水鋪,腐竹薏米竟吃出焦香,懷疑用炭爐熬的
帶長輩去三元吃粥被認出是舊鄰居,老闆突然端出菜單沒有的鯪魚球,這算觸發彩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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