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消強積金對沖，雇主節省成本與雇員退休保障關鍵策略

午後走過中環的茶餐廳，聽見幾個西裝友在卡座裡激動拍桌：「政府而家玩死啲僱主啊！」湊巧這週收到人力資源公司傳來的取消強積金對沖解說會邀請，突然明白那陣騷動所為何來。作為在港經營小型貿易公司十五年的過來人，這把火其實早在二十年前就埋下了引信。

記得千禧年初強積金剛上路時，商界歡呼聲中夾雜著竊喜。當時我在銅鑼灣寫字樓翻著條文，發現僱主供款部分竟能對沖遣散費和長服金，簡直像在茶餐廳發現凍檸茶免費續杯。老會計阿陳扶著老花鏡笑：「後生仔，慳到嘅錢夠你請多個後生啦！」這份「著數」餵養了整整一代企業的成本結構，卻在僱員退休戶口裡鑿出個深坑。積金局去年報告觸目驚心：對沖機制廿年來沖走逾六百億，有位五金廠老師傅被沖走七成退休金，晚年要在觀塘工廈當夜更保安。

2025年新制殺到，僱主群組最近瘋傳「末日計算表」。我拿合作多年的紙盒廠林太試算：若遣散三名十年資歷老師傅，舊制下用強積金對沖只需補十四萬差額；新制卻要實付五十七萬長服金。她傳來的語音帶著哭腔：「我廠每月淨賺唔夠八萬啊！」但翻開政府設計的「僱主儲蓄戶口」方案，倒發現些巧妙心思。當局像在荷蘭賭桌上放兩疊籌碼：左邊要僱主每月額外供款1%到專戶（上限十五年），右邊則承諾代墊首廿五年的補貼缺口。這招「以時間換空間」，讓我的會計師拍腿叫絕：「等於政府同你做廿五年免息貸款！」

深水埗布行黃老闆的應對更值得玩味。上個月他將六名老夥計轉簽承辦商，自己改當「客戶」規避僱傭關係。這種金蟬脫殼術正在旺角工業大廈暗湧。但真正要命的，是那些在廟街撐了三十年的老字號食肆——當豉油雞飯仍賣四十二蚊碟，老闆們在收銀機前按計算機的背影，比米其林大廚擺盤更凝重。

有晚在油麻地果欄飲啤酒，聽生果大王權哥算帳：「而家每月供多萬幾蚊落儲蓄戶口，當畀班兄弟存棺材本囉。」他咧嘴笑時金牙閃著光，倒映著欄頂昏黃的燈泡。這筆帳背後藏著更深的博弈：當強積金供款被鎖進退休保障的保險箱，或許能逼出香港遲到廿年的產業升級。畢竟靠對沖省錢的生意模式，與靠低價搶單的夕陽產業，本就是同一枚硬幣的兩面。

取消對沖像場精準的內科手術，政府執刀的手既不能抖（保障勞工），又得避開要害（免殺企業）。那些罵街的老細未必不明白，當茶餐廳夥計阿姐退休時能捧著五十萬而非十五萬積金，她買餸的錢最終還是流回市場。只是轉型期的陣痛，永遠比想像中更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