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鴻圖道叮叮作響的貨車旁,空氣裡飄著剛出爐菠蘿油的甜香和機油味,這味道我聞了七年。從初來報到時在工廈迷路的新鮮人,到如今閉著眼都能摸清後巷哪家粥鋪凌晨三點還亮著燈,這條路早不是地圖上冷冰冰的線條,而是浸著汗水和鑊氣的生活場。
要說吃,工廈群裡藏著真正的寶藏。鴻圖道後巷轉角那間沒有招牌的粥檔,阿婆用柴魚湯底煲的艇仔粥,米粒熬到化開仍咬得到鮮魷魚粒,淋一勺自製豬油渣,冬日清晨六點半開檔,九點前鐵定賣光。若摸不準時間,轉進駱駝漆大廈三座,電梯按鈄字樓,推開那扇貼滿電影海報的鐵門,「貓室咖啡」的冰滴咖啡配厚切餐肉蛋治,烘到微焦的吐司夾著半融車打芝士,油香混著咖啡醇苦,是設計師們通宵趕稿後的續命丹。晚上想飽餐?千萬別錯過觀塘工業中心地庫的「大排檔風工業食堂」,豉椒炒蟶子鑊氣沖天,鐵板黑椒豬手分量嚇人,塑料椅擺在貨車停泊區旁,吹著晚風喝冰啤,隔壁桌工人大哥的談笑聲比任何背景音樂都真實。
血拚採買得懂門道。創紀之城五期像座垂直迷宮,地下層「一田超市」的日本直送蔬果新鮮得能掐出水,但精明主婦都知要去同層「家興超市」掃平價泰國椰青,七樓「實惠家居」的收納神器比連鎖店便宜三成。想吹冷氣逛大商場?過條馬路就是APM,但本地人更愛繞到開源道「巧明里」,窄巷裡藏著五金老鋪和布行,訂做窗簾找二樓黃師傅,報附近工廠名號還能打個折。
交通是觀塘人的硬功夫。早八點地鐵站人龍排到鴻圖道斑馬線,我寧可多走十分鐘去觀塘站搭頭班車。小巴是神秘學問,去旺角要在駿業里等紅色19M,往西貢得衝到敬業街攔綠頂1A。最妙是樓下「觀塘道轉車站」,像人肉俄羅斯方塊,下班時看著穿西裝的、拎工具箱的、推嬰兒車的全擠在巴士站雨棚下,103號巴士司機總會對常客喊聲:「企入啲啊陳生!」
在這活出滋味要懂竅門:雨季記得鴻圖道天橋直通駱駝漆和萬泰利廣場,全程淋不到雨;想買英文書別去連鎖店,鴻圖道52號「書得起」的二手設計書刊比銅鑼灣便宜一半;周末想放空?穿過巧明街走到海濱長廊,坐在防波堤看郵輪進出貨櫃碼頭,晚霞把起重機染成粉紅色時,你會突然懂這地方粗獷裡的浪漫。
請問阿婆粥檔確切位置?上次在後巷繞了兩圈只找到車房
貓室咖啡的冰滴是不是限量?上週三下午去說賣完了
巧明里黃師傅接不接小單?只想改兩幅浴室簾
在鴻圖道上班三年,居然不知道書得起!明天立刻去挖寶
看完想起以前在駱駝漆加班的日夜,樓下七仔的魚蛋永遠是凌晨兩點最暖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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