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壁之戰，三國爭霸的關鍵火攻傳奇

建安十三年的長江，空氣裡都是鐵鏽與焦油的味道。站在南岸的營寨望出去，曹操的船艦黑壓壓地舖滿江面，連飛鳥都找不到縫隙鑽過去。那時我們這些跟著周瑜的老兵，手心裡全是冷汗——誰能想到，幾個月後正是這片江水，會燒成三國鼎立的第一把火？

後世說書人總愛渲染諸葛亮借東風的神蹟，但真正在江邊活過的人都知道，那場東風來得兇險。十一月長江起東風本就反常，老軍師們捻著鬍子搖頭，連打魚四十年的船公都說邪門。可當黃蓋的十艘蒙衝鬥艦順風衝向曹營時，船頭乾透的蘆葦捆正在滴油，我忽然明白：這哪是借來的東風？是人把命押在刀尖上，硬生生從老天牙縫裡撕出來的生路。

火攻最狠毒處不在燒船，在燒人心。曹操把戰船連環相扣原為穩軍心，哪料火舌竄起時，鐵索反成了閻王的催命鏈。我在走舸上看得真切：北軍著甲的兵卒像下餃子般撲通跳江，鎧甲入水即沉，江面浮起的油污混著血沫，把落日的餘暉染成詭異的紫紅色。更致命的是瘟疫——上游漂來的腐屍早讓曹營病倒三成，這把火把最後的士氣也燒成了灰。

少年讀史總崇拜周郎羽扇輕搖的瀟灑，中年再翻《江表傳》才品出苦澀。火攻前夜他獨坐帳中擦拭佩劍，燭淚堆了半寸高。後來聽侍衛說，都督反覆摩挲著小喬繡的平安符。以三萬對二十萬，這把火若不燒，江南六郡的稻穗明年就會染上北騎的鐵蹄。亂世裡的英雄，從來都是選最不壞的那條路。

赤壁的餘燼飄了八百年，我們還在爭論黃蓋究竟帶了多少火船。裴松之注《三國志》說十艘，《演義》寫成數十艘連環船。真相或許藏在湖北赤壁山摩崖石刻裡，當地漁民至今稱那片江灣為「紅血磯」。冷兵器研究所用電腦模擬過，當夜風速超過七級才能讓火勢半炷香吞沒全軍——原來歷史的轉折，有時真繫於一陣捉摸不定的風。

站在當陽長坂坡遺址向北望，忽然懂曹操為何敗得不甘。他從官渡的火光中走來，卻在赤壁的火光裡倒下。同一雙看透人心的眼睛，在華容道泥濘中竟認不出關雲長刀鋒下的生門。三國這盤棋，輸贏從來不在兵力多寡。當東風捲起周瑜披風的瞬間，某些比火更熾熱的東西已在灰燼裡誕生——從此長江割開的豈止南北，更是一個民族對宿命的頑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