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渥太华奥格尔维街角时,那块深红色招牌总让我想起第一次推开Mandarin Restaurant木门的场景。檀香混着糖醋排骨的焦香扑面而来,穿旗袍的服务生端着青花瓷盘穿梭在镂空屏风间,那一刻忽然懂了什么叫\未食其味,先醉其境\。
主厨老陈的灶台像指挥台,锅铲翻飞间上演着风味交响乐。他坚持用安大略本地黑毛猪做咕咾肉,裹浆前得给肉做半小时\马杀鸡\——这是广东老师傅的秘传。当琥珀色的肉块咬开时,酸甜汁在齿间迸裂的瞬间,我恍惚看见三十年前他在香港大排档掌勺的烟火气。
最惊艳的是那道不起眼的松茸竹荪汤。侍应生端来紫砂盅才揭开盖,菌菇的鲜味像初春山雾般弥漫开来。后来才知道老板每周亲自去魁北克森林选菇,有次为等雨后松茸冒尖,硬是在帐篷里守了两昼夜。这种固执的讲究,让汤里每滴鲜味都带着偏执的温度。
水晶吊灯在墨绿丝绒椅背上投下光斑,银筷架雕成蜷卧的貔貅。但真正让我心头温热的,是那位总记得客人偏好的领班。第二次光顾时她径直端上少糖的杨枝甘露,笑着说:\您上次用勺刮了三遍杯壁呢。\这种细致,比任何米其林星星都珍贵。
当叉烧酥的千层酥皮在舌尖化开时,忽然明白所谓正宗从不在菜谱里。是手打鱼丸时腕力的轻重,是蒸鱼揭盖那秒的决断,更是愿意为豆腐雕花耗上半晌的痴气。走出餐厅时衣襟沾着龙井熏鸭的茶香,胃里装着五湖四海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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