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阳光烤得拉斯维加斯大道上的柏油路都发软,空气里晃动着热浪。站在约定的集合点,手里攥着那张薄薄的Safeway Tours车票,心里其实有点打鼓。免费或者超低价的赌场大巴?听起来像馅饼,但天上真能掉馅饼吗?我纯粹是图个方便,不想在租车长队里耗着,也不想付那离谱的停车费,就想着试试这传说中的“赌场班车”。
车比预想的准时到了,不是那种花里胡哨的豪华大巴,就是一辆干净、结实的普通客车。司机——一个叫老陈的亚裔大叔,嗓门洪亮,动作麻利地招呼大家上车,核对名单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利落劲儿。这第一印象,是靠谱的,像那种跑了几十年固定线路的老司机,清楚自己该干嘛。
坐稳了才发现,车上的人真是五花八门。有穿着讲究、一看就是常客的老夫妇,低声讨论着今天玩老虎机的策略;有背着双肩包、兴奋地东张西望的年轻游客;也有几个沉默寡言、眼神里透着精明的中年人,上车就闭目养神。车厢里没有想象中的喧闹,倒有种奇异的、目标明确的平静。大家都奔着同一个地方去,但心思各异。
车开起来很稳当,老陈技术娴熟,在拥挤的拉斯维加斯车流里穿梭自如。他偶尔拿起麦克风,不是推销什么,就是提醒一下下一站的赌场名字,或者随口提一句“前面有点堵,大家稍安勿躁”,语气平淡得像聊家常。最让我意外的是,全程没有任何人站起来推销筹码或者会员卡。这和我想象中那种“上了车就给你洗脑办卡”的套路完全不同。Safeway Tours似乎真的只专注于一件事:把你安全准时地送到目的地。这种纯粹的“运输”感,在这种环境下反而显得有点珍贵。
路上老陈还聊了点别的。不是官方导游词,就是些零碎观察。比如哪家赌场后厨的牛排分量足,哪家酒店大堂下午茶时段人最少能清净坐会儿,甚至内华达州今年雨水比往年多,沙漠里的小花开得如何如何。这些闲聊没什么目的性,反而让人放松下来,感觉坐的不是一辆冷冰冰的交通工具,而是邻家大叔的顺风车。他透过后视镜观察乘客的眼神,带着一种阅人无数的了然,但分寸感极好。
准时抵达目的地。下车时,老陈还是那副中气十足的嗓门:“玩得开心!返程车在X点X分,老地方见,别迟到啊!” 没有多余的废话。返程的经历也差不多,深夜甚至凌晨,疲惫的人群涌上车,车厢里弥漫着各种情绪——赢家的兴奋窃语,输家的沉默,以及大多数人的昏昏欲睡。老陈依然精神头十足,清点人数一丝不苟,确保最后一个乘客上了车才稳稳发动。深夜的高速公路上,这辆准时亮着灯的大巴,莫名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坐了几趟下来,Safeway Tours给我的感觉非常明确:它不提供幻想,不保证你能赢钱,甚至不会给你太多旅途中的娱乐。它就是一座移动的桥,一座极其实用、极其可靠的桥。桥的这头是现实世界,那头是五光十色、充满诱惑与风险的赌场世界。司机是守桥人,只负责桥的坚固和平稳。你知道自己要去哪,也明确知道自己会准时被带回来。这种纯粹的、剥离了附加价值的可靠性,在拉斯维加斯这个巨大的梦幻泡泡里,反而成了一种独特的力量。它不参与你的游戏,但它确保你能顺利抵达游戏的起点,并在结束后,把你稳稳地送回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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