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的雪下得绵密,温哥华公寓里的暖气嗡嗡作响。茶几上那杯咖啡已经凉透,旁边摊着最新的政府文件——关于加拿大医疗协助死亡(MAID)的修订条款。朋友的父亲上周刚走完整个流程,电话里她声音疲惫却平静:\这句话在我脑子里盘旋整夜,促使我翻遍了司法部档案库。这不是冷冰冰的法条变更,而是成千上万加拿大人在生命终点前,用颤抖的手在同意书上签下的名字。
2016年那场颠覆性的卡特案裁决犹在耳边。最高法院大法官掷地有声的判词撕开了旧法的铁幕:\最初的法律像把精准的手术刀,只允许那些\但卡尔加里那位被创伤后应激障碍折磨二十年的女士在听证会上反问:\社区工作者萨拉带我看过东区廉租房,发霉的墙角堆着MAID宣传册,\有些老人说这是他们唯一能掌控的福利\。
死亡从来不是单选题。埃德蒙顿的姑息治疗专家艾米莉开发出\三维评估法\:除了医学鉴定,还要考察病人的社会支持网络与经济状况。她抢救过一位选择MAID的单亲妈妈,\后来发现是儿童福利机构威胁要带走她唯一的孩子\。当生存成为重负,死亡可能被异化成逃避工具,这是立法者始料未及的深渊。
窗外雪停了,市政铲雪车的轰鸣由远及近。咖啡渍在文件上晕开,像某种隐喻。加拿大在死亡自主权的前沿走得如此之远,远到法律文本在人性泥沼里深一脚浅一脚。当精神疾病适用期明年启动,当贫困阴影持续笼罩评估体系,我们或许该停下狂奔的脚步问问:给予选择的自由之后,是否给予了不选择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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