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大鸭梨Richmond Hill厚重的木门,那股混合着果木炭香与焦糖鸭油的独特气息瞬间裹住了我。这哪是餐厅啊,分明是座烤鸭圣殿——明炉里吊着的肥鸭滴着金灿灿的油花,师傅手起刀落时脆皮\咔嚓\的声响,比任何背景音乐都更勾人魂魄。
主厨老张捏着薄刃站在玻璃档口后,像进行某种古老仪式。十年里他片过上万只鸭子,刀刃永远精准地游走在皮肉间。\鸭皮要透光才合格,\有次他捏着片好的鸭皮给我看,薄如蝉翼的脆皮下凝着晶莹油脂,\知道为什么用枣木吗?果香能钻进鸭骨头缝里。\他边说边拎起鸭架丢进沸腾的奶白汤锅,后厨顿时腾起带着骨髓香的云雾。
最惊艳的是颠覆传统的\三吃法\。第一轮鸭皮蘸跳跳糖,舌尖炸开的甜沫裹着油脂滑下喉咙;第二轮鸭肉卷进荞麦饼,搭配哈密瓜条和山楂糕,酸甜恰好解腻;最后那碗鸭汤熬得浓白,撒上现掐的豌豆苗,喝完全身毛孔都舒展开。邻桌白发老爷子每周雷打不动来喝汤,他说这味道让他想起六十年前北平隆福寺的老铺子。
其实烤鸭只是冰山一角。试过用鸭油烙的芝麻烧饼吗?刚出炉时鼓得像金元宝,掰开的瞬间热气携着鸭香扑面而来。还有那碟糟熘鸭肝,绍兴酒糟的醇厚裹着鹅肝的肥腴,配上脆生生的藕片,吃得人筷子停不下来。经理悄悄透露秘诀:\每天现开的鸭油存不过夜,炒青菜都能香倒半条街。\
有回撞见供应商送鸭,才知美味背后的苛刻。鸭场老板抹着汗抱怨:\你们家挑三斤半的白鸭比选妃还严!\笼里挤着的北京填鸭毛色雪亮,脚蹼透着健康的橘红。后厨小哥说这些鸭喝玉泉山水长大,临出栏还要听半个月古筝,\说是肉质更细腻\,他笑着摇头往鸭胚里打气,鼓胀的鸭身像镀了层琥珀釉。
华灯初上时最是热闹。穿唐装的服务生托着鸭盘穿梭,空气里飘着京片子与粤语的谈笑。靠窗那对情侣总抢着用薄饼包鸭肉,男孩笨拙地抹甜面酱逗得女孩直笑;角落商务宴请的客人用鸭架汤碰杯,乳白汤汁晃动着头顶宫灯的暖光。在这方天地里,酥脆的鸭皮成了最灵验的破冰符。
出门前总要去明档捎半只鸭。油纸包好的鸭子揣在怀里发烫,像揣着团人间烟火。玻璃窗映出我满足的笑脸,忽然懂了什么叫\京师美馔,莫过于鸭\。下次来记得赶早,头炉鸭出炉时那声铜锣响,能把整条街的馋虫都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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