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天窝在厨房试新方子,窗玻璃被雨点砸得噼啪响,油锅里却升腾起金黄的烟火气。去年在台南巷弄吃到的轰炸鸡让我惦记至今,摊主阿伯的油锅边总围着放学崽子,后来混熟了才透露关键在三次跳水——不是鸡肉跳水,是人的耐心要反复沉浮。
鸡腿肉斩成麻将块大小,泡进打散的腐乳汁里,这步偷师了港式烧腊师傅的秘招。红腐乳碾碎时混入半勺花生酱,滑腻感能裹住肉汁,再加两勺米酒醒味。冰箱冷藏那三小时里,我翻出婆婆腌梅干的陶罐,抠出半勺琥珀色梅汁偷加进去,酸味撞上腐乳的咸鲜,像给鸡肉注入了魂魄。
脆皮玄机藏在冰箱深处那罐冰啤酒里。面粉和木薯粉对半掺,撒椒盐和蒜粉时得像天女散花般随意。鸡块先滚干粉,再浸冰啤酒液三秒,最后回粉堆里打滚。指尖捏着鸡肉蘸啤酒那刻激起的脆浆泡,嘶嘶响着在粉壳里撑开蜂窝,这景象比化学实验还神奇。
油锅烧到竹筷插进去冒细泡,转中火维持这温度。下鸡块时得像放生小鱼般轻巧,一次别超过八块,油温骤降会让脆壳吸油。炸到浅黄捞出晾五分钟,这空档正好收拾灶台——上回偷懒没擦溅出的粉浆,结果凝固后刮坏了我两把锅铲。
回锅复炸才是精髓所在。油温比初炸高半成,鸡块重新入锅那三十秒,焦糖色从骨缝里渗出来,脆壳膨胀得能看见透光的蜂巢纹。沥油时别用吸油纸,架在铁丝网上,底下垫个接油盆,蒸汽散得快才能保住酥度。
撒料时机在装盘后三十秒内最佳。自配的魔鬼椒粉混着柠檬皮屑,趁热拍在鸡块上,热气把柑橘香薰进脆壳裂缝里。咬下去那声\咔嚓\响得惊心,肉汁混着腐乳的酵香冲出来,烫得舌尖发麻却停不下嘴。厨房窗上的雨痕映着油锅残光,恍惚回到台南巷口那个油渍斑斑的摊车前。
调味本是千人千面的事。嗜辣者可在粉浆里拌辣椒籽,嗜甜派不妨在腐乳汁里添勺凤梨汁。我有次手抖倒多了五香粉,意外发现桂皮香能勾出鸡肉的野性,像给温驯家禽披了件豹纹外套。油炸本是场冒险,灶火摇曳中藏着千万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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