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鑼灣時代廣場地庫那扇黃黑條紋大門推開的瞬間,耳朵先被十幾隻比卡超同步發出的「Pika Pikachu!」立體音效包圍。空氣裡飄著寶可夢中心限定的柑橘香氛,右側整面牆的巨型比卡超玩偶正被五六個日本學生輪流熊抱,左側玻璃櫃裡編號HK001的初代紀念卡牌在射燈下泛著微光。我攥著被手心汗濕的港幣,突然理解為什麼有人專程打飛的來香港就為買隻絨毛公仔。
真正讓這間店成為聖地的,是那些藏在貨架深處的香港獨家。蹲在轉角倒數第二層,有穿紅色醒獅裝的比卡超搖頭公仔,獅頭絨毛能摸出刺繡紋理;收銀台前那排玻璃罐裝的不是糖果,是做成精靈球造型的雞蛋仔脆餅,咬開會露出芒果流心。最絕是掛在試衣間門口的「霓虹招牌系列」T恤,用廟街夜市的燈管字體印著「電系萬歲」,後背還藏著句粵語諧音梗「有電唔使驚」(有電不用怕)。
週二上午十點零七分,穿格紋襯衫的店員阿Ray把新貨推車停在扭蛋機旁。我親眼見證三十九秒內聚集起人龍——穿西裝的上班族用長傘勾住欄杆佔位,戴耳機的韓國女孩小跑時差點甩飛Crocs洞洞鞋。當他掀開防塵布露出墨綠色唐裝比卡超,隊伍末尾穿校服的男孩突然飆出髒話:「頂!今日通識課死定了!」這尊融合了長衫盤扣與精靈尾巴的神獸,後來在二手平台被炒到原價三倍。
血拚老手都懂摸上二樓的奧妙。當觀光客在一樓搶購發光精靈球水杯,真正的寶藏躺在二層靠消防栓的矮櫃:寶可夢與香港老字號聯名的涼茶包,印著「廿四味」的包裝盒掀開是六種屬性草系精靈貼紙;鐵罐裝的南乳肉鬆蛋捲,罐底藏著隨機閃卡。結帳時別忘瞄收銀機旁的鐵盒,上月我就撈到張「比卡超電車遊」立體拼圖,圖裡牠正咬著半塊缽仔糕。
提著明黃色限定購物袋擠出人潮時,後背包肩帶突然滑落。蹲在時代廣場閃著冷光的大理石地磚上繫帶子,瞥見袋裡那隻唐裝比卡超從包裝縫隙露出半張笑臉。突然想起二十年前躲在棉被裡打Game Boy的深夜,螢幕上像素塊組成的黃色生物,如今成了跨海來追的立體夢想。或許每個成年人心裡都住著隻皮卡丘,需要偶爾在這樣的空間裡,被八百伏特的純真電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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