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腎末期症狀，關鍵警號與日常管理指南

診間布簾後傳來塑膠袋窸窣聲，阿伯撩起衣角，露出腰間那個微微鼓起、帶著疤痕的腹腔導管出口。他皺著眉嘟囔：「醫生啊，最近這皮膚癢到睡不著，抓破皮了還止不住，像有螞蟻在肉裡鑽。」護理師掀開紗布檢查，我瞥見周圍皮膚覆著一層細細的、像霜一樣的白色結晶。這是鉀離子與尿素氮在皮膚沉積的印記，無聲訴說著腎臟罷工後的風暴正在他體內肆虐。

末期腎病變走到洗腎階段，身體的警鈴往往響得又急又猛。疲倦感不再是睡一覺能解決的事，而是連抬手轉電視遙控器都像舉啞鈴。噁心感黏著你不放，明明餓得前胸貼後背，聞到飯菜味卻反胃。最詭異的是體感錯亂，明明冷氣開得強，卻覺得骨頭縫裡發寒；旁人穿短袖，你裹著厚外套還直打哆嗦，下一秒又突然燥熱冒汗——這不是更年期作祟，是自律神經被尿毒素綁架了。

夜裡抽筋痛醒的頻率越來越高，小腿肌肉硬得像石頭。某次回診抽血，報告單上血色素掉到7.2，鉀離子數值緊貼危險紅線。護理師壓低聲音問：「阿伯，最近是不是偷吃橘子？」老人家眼神飄忽，吶吶地說孫子剝好的，不吃浪費。他沒說出口的是呼吸越來越費力，平躺像有石頭壓胸口，得墊三個枕頭才喘得過氣——這是肺積水與貧血聯手演的窒息戲碼。

皮膚的癢是另一場酷刑。起初以為是冬天乾燥，抹乳液還能緩解。後來癢感鑽進深層，抓出血痕也止不住。阿伯撩起褲管，小腿皮膚佈滿褐色鱗屑，像乾涸的河床。這不是普通濕疹，是磷酸鹽堆積與副甲狀腺亢進的傑作。更別提那些不按牌理出牌的血壓，高起來頭痛欲裂，低下去眼前發黑，血壓計數字跳得比老虎機還刺激。

面對這些張牙舞爪的症狀，硬碰硬只會兩敗俱傷。控水是基本功，但光記「每天限1000c.c.」太抽象。我的老病友阿枝姨有妙招：她備一組專用小杯，總量裝進大水瓶放冰箱。想喝水就倒一杯，喝完若還渴，含冰塊或切片檸檬刺激唾液。體重管理更是生死線，兩次洗腎間增重不超過乾體重的5%，她每天固定時段赤腳站體重計，數字一超標立刻打電話給營養師求救。

吃，成了最甜蜜的負擔。高鉀地雷藏在健康食物裡：一碗精力湯的菠菜、半根香蕉、幾顆番茄，都可能讓心跳罷工。阿枝姨的冰箱貼著營養師給的彩色食物圖卡，綠色區放心吃，黃色區要算份量，紅色區直接畫骷髏頭。她燙青菜必先水煮去鉀，再拌蒜油；想吃水果就選蘋果切片，泡水半小時去鉀。至於高磷的奶類、內臟、可樂？她搖頭笑：「留給孫子喝，我命比較貴。」

皮膚保養是持久戰。沐浴水溫絕不超過40度，肥皂選無香精中性款。洗完澡三分鐘內趁毛孔張開，從脖子到腳踝厚敷乳霜，特別加強乾裂的腳後跟。夜裡癢醒時，她床頭常備冰敷袋與薄荷腦藥膏，寧可冰到發麻也不抓破皮。有次她神秘兮兮掀開衣領：「看！這件絲綢內衣，兒子從日本帶回的，摩擦少就不容易癢。」

最難熬的是心魔。診間遇過退休老師三個月內暴瘦十公斤，不是吃不下，是覺得自己拖累家人。他總說：「每週綁在機器上三次，廢人一個。」直到某次急診，鉀離子飆到7.2差點心臟停工，兒子在病床邊哭吼：「你不在家，誰幫我顧蘭花？」他才驚覺自己的命也是別人的寶貝。現在他帶平板去洗腎室追劇，笑說：「強迫休息四小時，兒孫還不敢吵我。」

洗腎室像艘風浪中的大船，有人上船有人下船。隔壁床阿公上周沒出現，聽說感染敗血症走了。護理師整理床位時輕聲嘆：「他總說洗到怕，自行少做兩次。」另一頭傳來笑聲，八十歲的萬嬸正展示新買的碎花透析護腕：「遮醜又時髦！」她腹膜透析自己做，每天按表操課像上班。問她秘訣，她眨眨眼：「把洗腎當刷牙，習慣就不怕。」船在搖，有人沉沒有人浮起，關鍵在於是否抓緊那些看似瑣碎的生存繩索——多喝一口水可能壓垮心臟，少洗一次腎就是向閻王賒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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