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年夏天,我漫步在香港的旺角街头,空气中飘来一阵诱人的焦香和蜜糖的甜味。循着香味,我拐进一条小巷,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前挤满了人。玻璃橱窗里挂着油亮亮的烧鸭、红润的叉烧,还有金黄脆皮的烧肉。老板是个满头白发的老伯,一边切肉一边和客人闲聊。他递给我一片叉烧,一口咬下去,那外脆里嫩、甜咸交织的滋味,瞬间唤醒了我的味蕾。这不是简单的烤肉;它是一段故事,一种文化,一场味觉的旅程。
港式烧味,根植于广东的传统,却在香港这座国际都市里被演绎得淋漓尽致。它不是快餐,而是匠人精神的结晶。老伯告诉我,他家族三代都做烧味,从选料到烤制,每一步都讲究火候和时间。比如叉烧,必须选用猪里脊肉,腌制时用上等酱油、玫瑰露酒和秘制酱料,挂在炭火炉里慢烤,直到表面焦糖化,内里多汁鲜嫩。这过程听起来简单,但差一分火候,肉就干柴;多一秒烤制,糖分就糊了。难怪在香港,烧味店往往是社区的灵魂,人们排队等候,只为那一口童年的回忆。
我后来在东京、纽约都尝过所谓的“港式烧味”,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不是味道不正,而是少了那份烟火气和人情味。在香港,烧味不只是食物;它是生活的仪式。每逢节日,家家户户会买烧鸭或烧鹅回家,象征团圆和富足。烧鸭的皮要脆得像纸,肉要嫩得入口即化,全靠师傅对鸭种的挑选和烤炉的控制。鸭子在炉中旋转,油脂滴落时发出滋滋声,香气四溢。这让我想起一次在深水埗的偶遇,一位老饕边吃边感叹:“烧味吃的是功夫,不是调料。”
正宗港式烧味的美味体验,源于对细节的执着。就拿烧肉来说,皮要“爆”得均匀,脆而不硬,肉要肥瘦相间,入口即化。这背后是无数次的失败和传承。我曾向一位师傅请教,他说炭火温度必须稳定在200度左右,肉要提前风干一夜,才能保证皮脆肉嫩。全球化浪潮下,许多烧味店用机器替代手工,但真正的老字号坚持古法,因为那点微妙的差异,是味觉的魔法。吃一口烧味,不只是填饱肚子;它唤醒对慢生活的向往,提醒我们珍惜手工的温度。
每次回香港,我都会去那家小店。老伯已退休,儿子接手了生意,但味道依旧。烧味的美,在于它连接过去与现在。在快节奏的世界里,一盘烧鸭叉烧双拼,配上白饭和芥末酱,能让人慢下来,细细品味。它不是奢侈大餐,而是平民的慰藉。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港式烧味能征服全球——它用简单的食材,讲述复杂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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