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温哥华的渔市见到加拿大海参时,我差点把它当成了深海里爬出来的怪石头。灰扑扑的外表毫不起眼,蜷缩在碎冰堆里毫不起眼。要不是当地渔民老乔用他粗糙的手指捏起一条,神秘兮兮地说\这可是咱们太平洋的液态黄金\,我大概永远错过了这个北美西海岸的宝藏。后来每次炖汤时看着砂锅里微微颤动的饱满海参段,总忍不住想起那个飘着海腥味的清晨。
冷水域长大的海参性子慢,活得久,沉淀的东西也不同。BC省沿岸那些终年浸泡在寒流里的家伙们,攒下的营养密度高得吓人。胶原蛋白浓得像凝住的月光,煮化在汤里能挂勺。这东西不是药,但连着喝半个月,凌晨三点写稿时手指敲键盘的干涩感竟消了大半。更意外的是开春过敏季,往年要囤半抽屉抗组胺药,今年鼻子居然没造反——后来翻资料才知是海参皂苷在调节免疫系统,比吞药片温柔多了。
真正懂行的老饕挑海参像鉴宝。去年在维多利亚码头见过晒参的匠人,把剖开的海参摊在杉木架上,任海风吹足三百六十个小时。这种古法晒制的参捏起来硬中带韧,对着光看内壁有层极细的盐霜,炖三小时都不散形。反倒是那些过分漂亮的乌黑参体要当心,去年贪便宜买的所谓\特级货\,泡发后渗出诡异的蓝色,后来才知是染色时用了工业硫酸铜。
现在我的冰箱冷冻层总躺着袋BC省直邮的淡干参。挑参秘诀说穿了就三条:看产地认准BC省努特卡海峡的冷水域,摸干度要像松针般扎手,闻味道只能有淡淡的海盐气息。泡发更是场修行,得用纯净水在冷藏室慢浸四天,每天换水时参体会吐着细泡苏醒过来。有回偷懒用了自来水,硬是把五千块的极品参炖成了橡皮擦,心疼得整宿没睡着。
炖煮时的火候最见功夫。上周试了广东老师傅的秘法:筒骨熬的浓汤打底,加两片金华火腿吊鲜,海参最后半小时才下锅。揭盖那刻蒸汽扑了满脸,琥珀色的浓汤里卧着颤巍巍的参段,筷子轻戳就陷进半寸。胶质浓到放凉能凝成冻,孩子挖着当果冻吃。突然理解老乔说的\液态黄金\了——这口软糯里藏着整片寒带海洋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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