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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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老爷子的《碧血剑》，搁在现在看，味儿有点不一样了。不像《射雕》那么家国大义轰轰烈烈，也不像《笑傲》那样把江湖险恶扒得那么彻底。它夹在中间，像一碗温吞水，初尝不惊艳，但细品下去，里面全是年轻人跌跌撞撞的迷茫和成长。袁承志这小子，背负着父辈的血海深仇下山，满脑子都是“报仇”俩字，可江湖这潭水太浑了，仇人没找着几个，反倒被卷进各种破事里，看着都替他累得慌。
真正让我心里咯噔一下的，不是那些打打杀杀，是袁承志眼神的变化。刚下山那会儿，眼睛亮得跟星星似的，看啥都黑白分明，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可后来呢？看着他敬重的李岩大哥，那么正派一个人，最后落得那般下场；看着江湖上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嘴脸，干的腌臜事一点也不少；再看看那个痴狂到毁天灭地的何红药，恨得那么深，源头也不过是个“情”字。他的眼神就慢慢黯了，里头有了困惑，有了疲惫，甚至有点看透世情的冷。这不是武功练到第几层的问题，是心被江湖这口大染缸给腌入味了。
再说说何铁手，这角色当年真是让我又爱又恨。五毒教主，听名字就不是善茬儿，出场那妖娆劲儿，心狠手辣，邪性得很。可偏偏就是这么个妖女，对袁承志那份心思，硬是能透出点纯粹来。她的转变特别有意思，不是突然洗白，而是像被袁承志身上那股子她自己都说不清的“傻气”给一点点磨掉了戾气。看她后来那份痴缠，那份不管不顾，甚至有点笨拙的付出，反倒让人觉得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正派”更有人味。这份复杂劲儿，是书里顶顶精彩的一笔。
温青青和阿九，典型的红白玫瑰。温青青像火，爱得热烈也闹得凶，小性子耍起来能翻天，但那份泼辣劲儿底下藏着的是死心塌地。阿九呢，像水，温婉安静，带着点皇家贵气，可惜生不逢时，家国破碎，那份情意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袁承志在这俩姑娘中间，处理得其实挺窝囊，优柔寡断，看得人干着急。不过想想也对，他那时自己都还理不清江湖的线头呢，哪能捋得顺儿女情长？这感情线处理得不算完美，但胜在真实，像极了年轻人在情爱里的笨拙。
《碧血剑》有个特别妙的地方，就是金蛇郎君夏雪宜。这人从头到尾没正式露过脸，就活在别人的记忆和讲述里。可你听听，温仪回忆里他是情深似海的情郎，何红药嘴里他是负心薄幸的恶棍，江湖传说中他又是亦正亦邪的怪杰。一个缺席的人，反而成了整本书最立体、最有嚼头的影子。他的故事像一根暗线，把温仪、何红药、袁承志甚至温家五老全给串起来了，那份爱恨交织的疯狂劲儿，隔着纸都能渗出来。这种写法，金庸后来用得少了，但在这本书里，真是神来之笔。
回头想想，《碧血剑》算不得金庸最顶尖的作品，格局没完全打开，主角光环也没那么耀眼。但它有种特别的“少年气”。不是那种意气风发的少年，而是初入江湖，被现实撞得头破血流后，那份茫然、失落、挣扎着寻找自己位置的“少年”。袁承志最后的归隐，不是什么功成名就的退场，更像是一种疲惫后的和解——和江湖和解，也和那个曾经只想快意恩仇的自己和解。这份带着点无奈和释然的成长，或许才是我们大多数普通人的人生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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