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大厦的电梯很慢. 很慢. 像爬行的时间. 到了八十六层. 推开那扇厚重的门. 风就扑面而来了. 纽约的风有种特别的'凶猛'. 不像上海外滩的风那样温润、缠绵、带着江南的水汽. 这里的风是'美式'的. 直接、粗暴、不讲情面. 我站在观景台的边缘. 手里攥着那句话. 三个字而已. '我爱你'. 简单得像小学生的作业. 可是风一吹. 就散了. 风很大. 真的很大. 吹散了我的头发、我的裙摆、我准备好的'勇气'. 下面是第五大道.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生活照旧. 没有人知道在这个高度上. 有一个女人正在和风'搏斗'. 为了三个字的'重量'. 我想起多年前在香港. 也是这样的高楼. 不同的风. 不同的人. 相同的'犹豫'. 那时候我年轻. 以为'爱'是可以大声说出来的东西. 像报纸上的标题. 黑体字、加粗、下划线. 现在我知道了. '爱'其实很轻. 轻得禁不起风吹. 风停了一下. 我赶紧张开嘴. 可是又来了一阵. 更大的风. 纽约的风啊. 它懂什么是'爱情'! 它只知道吹. 吹散云朵、吹散落叶、吹散女人们小心翼翼准备的'告白'. 我在想. 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让我在这个高度上明白. 有些话. 不是不想说. 是'不敢'说. 不敢. 这两个字比'我爱你'更诚实. 电梯里有个小女孩问她妈妈:'为什么要到这么高的地方!' 她妈妈说:'因为站得高. 看得远.' 可是我站在这里. 看到的只是自己的'渺小'. 和风比起来. 人真的很小. 小得像蚂蚁. 小得像一粒沙. 小得像心里那句说不出口的话. 风又来了. 这次我没有张嘴. 我只是站着. 让风吹过我的脸颊、我的眼睛、我的'沉默'. 也许'沉默'才是最好的告白. 也许'不说'比'说出来'更有力量. 也许在八十六层的高度上. 我学会了一种新的'勇气'. 不是说出来的勇气. 是'承受'的勇气. 承受风的'猛烈'. 承受话语的'沉重'. 承受爱情的'不可说'. 下楼的时候. 电梯很快. 很快. 像逃离的心情. 走出帝国大厦. 纽约的街道上没有风. 只有人群、汽车、霓虹灯的闪烁. 我摸摸口袋. 那句话还在. '我爱你'. 只是现在它有了不同的'重量'. 不是风吹散的'轻'. 是沉淀下来的'重'. 重得像一座城市. 重得像一段过往. 重得像一个女人在高楼上学会的'智慧'. 有些话. 不说出来. 才是最好的说出来. 有些爱. 不表达. 才是最深的表达. 有些'勇气'. 是在风中学会的'放手'. 纽约的夜晚很美. 没有风的夜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