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 1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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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秋天脑子一热，订了张太平洋冲浪者号（Pacific Surfliner）从圣路易斯奥比斯波南下的票。原本只想省点油钱躲开405高速的堵车地狱，结果这趟五个多钟头的慢摇，愣是把加州的骨头缝儿都给我晃悠明白了——原来贴着海岸线啃着三明治看太平洋，才是打开这个州的正确方式。
火车这玩意儿在美国算稀罕物，但沿着加州海岸线哐当的这几条，简直是观光特供。海岸星光号（Coast Starlight）从洛杉矶一路捅到西雅图，名声在外，但说实话，精华全浓缩在南加那段。太平洋冲浪者号更接地气，像根针似的串起圣地亚哥、洛杉矶、圣巴巴拉，直插圣路易斯奥比斯波。想体验纯粹海景，闭眼选圣路易斯奥比斯波到圣迭戈这段就对了，尤其是北边圣路易斯奥比斯波到圣巴巴拉那截，悬崖公路在脚底下，太平洋在窗户外头，浪花拍得比摇滚演唱会还带劲。
买票别光盯着Amtrak官网，提前一两周刷，运气好能撞见“偷跑价”（Saver Fare），三四十刀就能拿下一段。真想舒坦，多掏点银子升级“商务舱”（Business Class），座位宽得像沙发，免费饮料续到饱，最关键是有专属观景车厢——全景落地大窗，座位不固定，随你溜达。记得上车直奔观景车厢抢个靠海的好座儿，不然就只能看隔壁大叔的后脑勺了。行李嘛，别带登机箱那么夸张的，头顶架子塞个背包刚好，大件直接丢车厢入口行李架，没人偷，火车上晃悠的都是看风景的闲人。
从圣路易斯奥比斯波一出发，火车就贴着悬崖边儿蹭。右边是刀劈斧砍的褐石山崖，左边是蓝得晃眼的太平洋，铁轨离海面也就十几米高，浪花卷着白沫子直往窗玻璃上扑，那咸腥味儿好像都能透进来。开到帕洛斯弗迪斯庄园附近，视野唰地敞亮了，底下就是著名的1号公路。看着堵成停车场的车流在悬崖上蠕动，而你坐在火车里吹着空调啃苹果——那感觉，啧，值回票价。
圣巴巴拉是必停的“甜点站”。西班牙式车站顶着陶瓦红屋顶，站台上就闻见海风混着桉树味儿。别傻坐着，跳下去抽根烟的功夫，就能溜达到老码头。深棕色的木栈道吱呀作响，尽头海鲜馆子飘来炸鱿鱼的焦香。如果时间掐得准，傍晚停靠时，整个站台都泡在蜜糖色的夕阳里，远处海峡群岛的轮廓浮在金粉上，站台上的人都举着手机傻拍，连列车员都懒得催。
过了圣巴巴拉往南，火车暂时钻进内陆怀抱。文图拉（Ventura）开始，海又冒出来了，但画风突变——不再是惊涛拍岸的悬崖大片，换成绵长沙滩和玩冲浪的黑点小人儿。过了洛杉矶的联合车站（记得看站台穹顶，老派得像黑白电影片场），一路向南到圣胡安卡皮斯特拉诺，铁轨几乎是在沙滩上轧出来的。这段最适合发呆，看浪头一遍遍舔舐铁轨边的礁石，看海鸥追着火车捡漏儿。奥申赛德（Oceanside）附近有个经典弯道，火车像镰刀一样在海滩划个弧，车厢里所有人不约而同“哇”出声，手机举得跟森林似的。
吃的别指望太高，但饿不着。观景车厢有小卖部，8刀的热狗配薯片管饱，14刀一杯的加州霞多丽也能微醺。聪明人都自带粮草——圣巴巴拉站台上老太太挎着竹篮卖的新鲜草莓，文图拉小摊的牛油果酱配玉米片，圣地亚哥老城买的墨西哥卷饼（上车前用锡纸裹紧，还烫嘴），配上保温杯的热咖啡，比餐车强十条街。听着铁轨哐当哐当的节奏，啃着卷饼看海，有种奇怪的治愈感。
这趟车像加州的微缩胶片：冲浪小子扛着板子从卡尔斯巴德上车，浑身盐粒子味儿；圣克莱门特站穿瑜伽裤的金发妈妈推着婴儿车遛弯等车；戴渔夫帽的老头在圣胡安卡皮斯特拉诺下车，颤巍巍走向那座著名的燕子教堂；戴着降噪耳机画速写的学生仔…没人急着赶路，都慢悠悠地被火车驮着走。窗外的风景从狂野到闲适，车厢里的人也像拼图，咔哒一声嵌进加州的调调里。
下次再有人抱怨加州只有堵车和贵，直接甩他一张火车票。花一杯星巴克的钱，买张靠窗的移动沙发，让太平洋给你当五个小时屏保。铁轨催眠的节奏里，你会想起杰克·凯鲁亚克笔下那些横穿美国的流浪汉，只不过咱的流浪，配的是热咖啡和无敌海景。这玩意儿比自驾省心，比机票有味儿，加州那点自由散漫的流浪基因，全在这趟哐当哐当的海岸线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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