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德里舊公寓的烤箱飄出焦糖與杏仁的氣味時,我總會想起她第一次捧著烤盤手足無措的模樣。那盤邊緣焦黑、內餡淌流的「實驗品」,被她藏在背後像犯罪證據。窗外聖米格爾市場的喧鬧聲浪裏,她眼眶紅得像熟透的石榴籽:「對唔住啊…我見你考試辛苦…」
港港妹妹是我房東的姪女,從香港飛來學佛朗明哥舞。我這窮留學生在閣樓敲論文,她在樓下木地板踏著斷續的節拍。某夜暴雨停電,她舉著手機電筒爬上吱呀作響的樓梯,掌心躺著用錫紙包的蝴蝶酥:「阿媽寄嘅,分你半份。」燭光搖曳中,酥皮碎屑落在鍵盤縫隙裏,甜得發澀。
西班牙的冬天凍得人骨頭發顫。當我裹著褪色毛毯咳到凌晨,門縫突然塞進保溫壺。揭開蓋是滾燇的杏仁奶,沉著幾顆去核蜜棗——後來才知道她跑了三家亞超,對著視訊那頭的母親現學現熬。壺底貼著便利貼:「飲勝!」粵語短促的溫暖撞進喉嚨,比任何草藥都熨帖。
真正擊潰我的,是她捧著食譜在亞洲店比劃的背影。貨架前舉著手機翻譯「almendra molida(杏仁粉)」,指尖沾滿麵粉仍堅持揉麵團。當她終於端出金黃完美的Tarta de Santiago,奶油刀劃開酥皮那刻,十字架形狀的糖霜在燭光下閃爍:「我同聖雅各伯講咗,保佑你論文過關。」
後來我們在托雷多古城牆下分食最後一塊餡餅。她指尖抹過我唇角的糖粉,忽然說起香港茶餐廳的蛋撻:「其實我知你唔鍾意太甜。」暮色裏的塔霍河泛著鎏金,我突然懂得這滋味——比杏仁奶更醇厚,比焦糖脆殼更綿長,是笨拙的真心在異國爐火裏反覆烘焙的香氣。
如今她跳舞的足跡踏遍塞維亞小酒館,我論文裏夾著的食譜已泛黃。但每當烤箱計時器叮咚響起,恍惚總聽見木地板的踢踏聲自樓梯漫上來。那些烤焦的、淌餡的、糖霜過厚的餅,早化作我們私藏的語言:當世界傾斜時,總有人願為你俯身拾起散落的麵粉。
睇到亞超買杏仁粉真係喊咗 當年我男友為煮碗艇仔粥跑遍巴塞隆拿
求聖地牙哥蛋糕食譜!係咪真係要用玫瑰花水?
異地戀五年 最掛住係佢煮糊咗嘅海鮮飯 而家自己反而煮唔出嗰種焦味
西班牙文almendra molida呢個位太真實 我試過將azafrán(藏紅花)講成zapato(鞋)
最後段「俯身拾麵粉」擊中我心 愛情從來唔係完美蛋糕 係手背嘅燙傷同麵粉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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