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剛來西班牙留學那會兒,課堂上教授指著地圖講歐洲邊界,我才猛然發現摩洛哥和西班牙近得嚇人——只隔著一道海峽,像鄰居隔著一條小巷。那瞬間,腦海浮現小時候在台灣看世界地圖的印象,總覺得非洲和歐洲天差地遠,誰知它們在這裡幾乎貼在一起。
翻開地圖細看,西班牙位在歐洲西南角,摩洛哥則蹲在非洲西北端,兩國隔著直布羅陀海峽對望。最窄處從西班牙的塔里法(Tarifa)到摩洛哥的丹吉爾(Tanger),直線距離才14公里左右。搭個渡輪,35分鐘就能跨過去,比台北到基隆還快。這片海域自古是航海要道,風浪大的日子,站在塔里法海邊,肉眼就能望見摩洛哥海岸線的輪廓,雲霧繚繞中像海市蜃樓。
距離這麼近,歷史糾葛就深了。八世紀初,摩爾人從摩洛哥渡海征服西班牙,統治了七百年,留下阿爾罕布拉宮那樣的瑰寶。走在格拉納達的街巷,還能嗅到北非香料混著西班牙橄欖油的香氣,語言裡也藏著阿拉伯語根,比如“aceite”(橄欖油)源自“azzayt”。有次我和當地朋友聊天,他笑說:“我們吃塔吉鍋,你們吃海鮮飯,根本一家親嘛!”這種文化交融,讓邊界變得模糊。
現代人來往更頻繁。直布羅陀海峽像條繁忙的水上公路,每天上百趟渡輪穿梭,載著移民、遊客和貨物。去年我從塞維利亞出發,搭船到丹吉爾一日遊,踏上非洲土地那刻,有種超現實感——早上還在西班牙喝咖啡,中午就在摩洛哥市集砍價買地毯。距離帶來的不是隔閡,反而是種親密。兩國經濟也互相依賴,西班牙的農產品銷往摩洛哥,摩洛哥的漁獲又回流西班牙市場,像一場無聲的共舞。
但距離近不代表沒挑戰。海峽最窄處雖短,移民偷渡的悲劇時常上演;地緣政治也敏感,西班牙佔著休達和梅利利亞兩塊飛地在摩洛哥境內,爭議不斷。作為留學生,我常想,這14公里像是面鏡子,照出人類的連結與衝突。下次你攤開地圖,別只看直線,試著感受那股流動的張力——兩塊大陸在此交會,故事才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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